美国东部时间12月20日晚，特朗普总统在位于马里兰州的安德鲁斯联合军事基地签署了美国《2020财年国防授权法案》，美国2020财年国防开支拨款为7380亿美元，与2019财年的7170亿美元相比增加约2.8%，再创历史新高。其中，6584亿美元被批准用于国防项目基本开支，715亿美元用于海外军事行动。为何美国的军费年年攀升？太空、网络、人工智能等新兴战略领域在其中又占据何种位置？本文试就这些问题做一些初步研究和探析。

预算案通过次日，五角大楼发言人乔纳森·霍夫曼在新闻发布会上回答记者关于预算增加的提问时表示，中俄两国都在斥巨资实现军队现代化，美国的军事优势正在逐渐萎缩，因此有必要通过增加预算和实施一些新兴项目来重振美军。在前不久举办的“里根国防论坛”中，美国国防部长马克·埃斯珀在会场直言，北约对世界和平和安全至关重要，它（北约）已经开始着重关注中国的威胁。纵观近年美国官方出台的各类政府报告，将中俄两国列为战略竞争对手并进行有效遏止早已成为共识。而《2020财年国防授权法案》正是大国竞争背景下的产物，法案在政策层面上将印太战略细化分解落到实处，在各个领域加大了对华遏制，对俄罗斯的军事能力建设则是指手画脚。中俄两国近几年军事实力的快速增长引起了美国的担忧，为了提升应对对称和非对称威胁的能力，美军突出了在各类关键新兴领域的能力建设。而在2020年的预算案中最显著的“亮点”就是其对太空军建设、网络空间作战和人工智能技术发展的关注。

新建太空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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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财年国防授权法案》明确提出美国将组建陆军、海军、空军、海军陆战队及海岸警卫队以外的第六大军种——太空军，这是美国自1947年成立空军以来首次组建新的军队分支。法案明确了太空军建设的五项具体要求并要求五角大楼做好准备工作，一是要使该军种转型为直接作战力量而非支援作战力量；二是将太空军划归国防部下属的空军部管辖，未来60天内在国防部内部设立太空军作战部长办公室；三是在提升战斗力的同时避免官僚机构过大；四是以低成本快速构建空间发展规划，应对未来可能的威胁；五是全天时运作以充分捍卫国家利益。此外，法案规定，在本财政年度中不会为太空军规划新的职位，也不会为成立太空军在2020财年中增补预算。因此首年只划拨4000万美元用于太空军建设。

（图为美国联合发射联盟公司正在准备发射火箭，未来私人公司的业务活动也会被整合进太空军）

美国太空军的建设虽然是刚刚提上日程，但其未来需要履行的职能早已确立，即保护美国通讯和监测卫星以及其他美国资产，包括私人火箭公司的太空财产。太空军的任务其实只是在前期太空司令部的基础上合并陆军和海军的相关太空作战力量并加强与私人公司的合作。简言之，就是继续对有关太空工作的资源重新进行高度的整合，以提高有关太空工作的协同性。此前，太空军前身太空司令部已经在2017年开始着手整合各军种中的优势太空能力以形成作战能力，但具体进程和实际效能不得而知。

在主要岗位设置上，法案授权设立两个太空军的关键职位，一是空军航天采办助理部长（系原空军部长航天政策特别助理一职），负责航天系统和计划的采办事宜。第二个职位是太空军作战部长，由空军四星上将约翰·雷蒙德（延续了太空司令部司令的职位）担任司令，并与海军作战部长、空军参谋长和其他军种的最高军事指挥官共同列席参谋长联席会议。

（太空军作战部长，前太空司令部司令约翰·雷蒙德上将）

尽管现在太空军这支新军种的规模很小，包括文职在内也仅有1.6万人，其地位也尚难以与海陆空三大军种相提并论。但包括总统和国防部长在内的高层都对这一军种极为重视，特朗普直言，美国要借助太空军在太空这一最新的战斗领域中保持绝对优势。

美国成立太空军的步骤是稳步推进的。2019年2月19日，特朗普签署了关于成立“太空军”的备忘录，指出太空是美国扩充自身军力的终极高地，要确保美国在太空的统治地位永不受质疑和威胁。2019年8月20日，美国副总统彭斯在五角大楼宣布，美国太空军司令部将于当月29号成立，并旨在为下一步太空军的组建做好铺垫，他还指出中俄的在轨研究给美国的太空统治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新威胁。

这一系列举动无疑是“美国优先”原则和渲染“中俄威胁论”的又一鲜活体现，是美国企图在太空这一新领域形成“美国第一”的绝对优势，进而谋求在太空领域“主宰地位”的助推器。成立太空军的消息一出旋即引起了其他大国的紧张，俄罗斯总统普京12月初就曾表示，俄方一直坚决反对太空军事化，但美国将太空视为战场，这使俄方必须重视太空导弹预警系统的发展和加强轨道星座的部署。普京同时强调，俄罗斯主张各国和平且非歧视性地利用和研究太空，并且从未酝酿在太空以攻击手段实现目标的计划。

美国拥有世界上最强大的军事航空航天力量，却多次抨击中国进行的合法的反导反卫试验。如今美国太空力量单独成军，势必进一步加剧太空领域的军备竞赛，破坏国际社会防止太空军事化、和平利用太空的共同努力。

在网络空间作战方面，法案要求美国国防部创建从五角大楼到军种部门的多个网络顾问职位，制定网络科学与技术的活动路线图，以达到增强网络作战能力的目的。法案强调，尽管美国在海军与空军力量上有绝对优势，但如果其他国家利用网络空间发起进攻，破坏关键基础设施和武器系统、窃取关键信息，美军将蒙受巨大损失。因此，《法案》明确规定要加强军方的数字安全态势，其中包括改善网络运营，降低供应链风险和提高国防软件安全性的措施。此外，法案特别强调依托地方大学的支持，要求建立一个大学联盟，就网络安全事务向国防部长提供建议，还涉及为初级预备役军官训练队（JROTC）的计算机科学和网络安全计划提供经费，使学生为计算机科学和网络安全相关职业做好充分准备。

互联网因其范围广、门槛低而成为不同于核战争和常规战争以外的新战场。在网络空间中各方以更加“对等的身份”进行攻防作战，敌方能够以非常低廉的代价实施攻击。包括美国在内的各国都在寻求有效手段以遏制网络空间中的对手。

（美军定义的网络空间三层结构 来源：美军网络空间作战联合条令）

美军在网络空间方面的预算，一方面会用于铸就锋利之“矛”，加速网络能力开发，以威慑对美国国家利益造成威胁的潜在对手并在必要时刻展开网络作战；另一方面用于打造坚实之“盾”，推动网络安全建设，防止关键基础设施遭到破坏以及秘密信息泄露。笔者预测，未来几年美国极有可能像今年设置独立的太空军一样，在现在“网络司令部”这个一级联合作战司令部的基础上成立单独的“网军”。

高度重视人工智能的军事应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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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工智能（AI）是一个迅速发展的领域，对国家安全具有潜在的重要意义。因此，美国国防部正在针对一系列军事功能开发人工智能应用。2018年美国国防部发布了《2018国防部人工智能战略》，这标志着继网络战略、太空战略之后，美军正式出台人工智能这一新兴领域的军事战略文件。当年6月，国防部又成立了联合人工智能中心来具体执行该战略。

（法案划拨给国防部人工智能相关部门的部分项目经费，不含军兵种经费 图表来源：笔者自制）

《法案》确定了确保美国在人工智能技术方面处于领先地位的目标。笔者初步统计，2020财年的预算案划拨给国防部人工智能主要部门的经费达到1亿8千万美元（不含军兵种的无人兵器研究项目），这些单位主要是国防部下属的联合人工智能中心和人工智能委员会。法案同时授权美国政府加大投资，在确保信息安全的情况下鼓励国际合作，允许联合人工智能中心采用特殊的招聘手段，以吸引该领域的专家并推进国防部的人工智能工作。此外，法案也突出了人工智能技术（尤其是人机交互技术和机器学习技术）在面对突发危险时辅助决策者决策的相关应用。

（各主要大国纷纷制定人工智能发展规划）

美国已经将人工智能军事应用作为未来发展的重中之重，以确保美军的技术优势和全球霸权的长远目标。在人工智能领域的大量投入，一方面会推动美军走智能化发展道路，解决美军目前所面临的突出问题，如情报的搜集与处理，并形成在军事领域的压倒性技术优势；另一方面有助于美军广泛吸纳地方技术资源，推动其与盟友和伙伴国之间的合作，培养人工智能方面的人才；最后，美军谋求通过弥补自身在“云计算”和“大数据运用”方面的不足抢占人工智能军事斗争制高点，从而顺理成章地全面领导人工智能领域的规则制定，利用一系列符合美国利益的标准建立长期稳定的“科技霸权”。而美国对人工智能军事应用的高度重视，无疑会刺激世界各国在军事人工智能领域加大投入，争夺这一新领域的“技术制高点”，有引发“人工智能军备竞赛”的风险。因此，如何理性而积极地发展人工智能技术并将其合理应用到军事领域，确保人工智能时代的战略稳定性，需要大国及其他世界各国的共同努力和积极探索。